在昌都行前乃至十余天的游历中，压根儿就没听说有此一山，纯属偶然的惊鸿一瞥，给我带来的震憾却绝不压于早年进藏第一时间朝圣的布达拉宫。

去八宿的路上，一行人还沉浸在邦达草原如何壮美、九十九道拐怎样刺激这类话题中，独我眼尖皮厚，突然惊觉一面墙体上“多拉神山”四字从车窗外匆匆掠过。我大呼“停车！”，藏族司机多杰吓得踩了脚老刹车，头撞靠背的老婆孩子开始骂骂咧咧。多杰伸出窗外瞧了瞧，说这山上有很多石头上天然形成了六字真言和经文。有这么神么？我倒要看看。

山门就在国道旁不远的斜坡上，进去有座很旧的白塔，塔下供满了凌乱不堪的牛羊骷髅等祭品，旁边寥寥几栋破败简陋的泥坯房，凹凸不平的碎石路杂草丛生。没有人，远处墙边一只肯定不是藏獒的狗对我们爱理不理。我也不想理它，正失望时，扭头看见左边一瓦棚内矗立两座很大的转经筒，忙唤妻儿过去。

转了几圈，猛抬头，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数不清的牌坊状转经筒顺着山脊蜿蜒向上，直插山梁，逼窄的山脊下深壑阴森，紧靠公路一侧的是滚滚怒江，几乎不长任何草木的大山沉默不语盯着我们！我有点胸闷，有点眼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拔高了。片刻，只听得妻女欢呼一声，顺着石梯往上冲，一边还不停地追逐转摇右侧的转经筒。我激动，我兴奋，上上下下选角度给她们拍照，单反镜头里边人物背景的蓝天没有一丝云。

我率先登上了山梁，呼吸骤然停止。之所以说成是山梁，盖因我一开始就认为看不到尽头的是山顶，哪知到了这一层，才发现壮观的转经筒阵列仍在前行，仍然望不到尽头！石径旁到处是玛尼堆，大的石块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经文（我仔细辨认后认为还是人为刻上去的），漫山遍野的彩色经幡风中狂舞，这种场面我打赌从未见过！

对面迎着山谷另一座更大的山峰高耸眼前，压得人喘不过气，四周空旷无人，回望山下，远远寺庙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钟磬声，正应了“蟑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突然，山谷中飞出几只黑色大鸟，耳畔响起的却是乌鸦叫声，再一抬头，对面山峰有只雄鹰反复盘旋，我想起藏区天葬的传闻，断定那几只大鸟是秃鹫！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无助感向我袭来，我有些恐慌，心在狂跳，确切说心里升腾起的是对多拉神山深深的敬畏感。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敢再往前走了。下山时终于见到有藏族同胞出现，左手摇动小转经筒，右手去摇路边的大转经筒，口中喃喃自语，一路向山上行来。妻儿在石刻经书、玛尼堆边照相，一藏族老人指指她们，拉着我说了一大堆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但看得出意为不能亵渎圣物，于是急忙拉起她们开溜。我想起书上看过，这些虔诚的藏族同胞是在转山，据说，围神山转一圈，可清除一生罪孽；转十圈，可在五百次生死轮回中免遭坠入地狱；转百圈，可于今生今世成佛；如果在转山途中死去，则是最大的福气。

我们的下山速度很快，路上遇见陆续上山的藏族同胞，手摇经筒，满面虔敬。祝福你们，离天最近的人们，你们在这神山里展示了生命的绚丽。

TIPS：

多拉神山

多拉神山位于昌都八宿县白马镇以东63公里的川藏公路旁，传统上分为外圈、中圈、内圈。徒步转中圈一圈约需4小时，沿途可观赏各类石刻艺术。登上主峰，则可鸟瞰整个多拉山的美景。而从内圈转一圈不超过2小时，这是多拉神山的核心部分，也是主要的参观点，途中可朝拜并欣赏以莲花生大师为主的各类佛像、佛塔、六字真言及藏文祈祷经。多拉神山的神秘之处在于满山遍野的石灰岩上刻满了佛像和六字真言。由于年代久远，加之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风化现象极为严重，故早已失去了人工雕凿的印痕，这就使不少人相信这些佛像和六字真言是自然形成的。

文、图/萧禾